20081202_十一、社區(共同體)設計:社區參與和生活空間改善
十一、社區(共同體)設計:社區參與和生活空間改善 (可說是回應社會運動的專業實踐的另類出路)
一、前言
1. 一般:
1). 先回到上次都市設計的講題,再連繫上這一次的社區設計
“…當資本主義社會過程與矛盾日益複雜時,新的問題終究要求更細緻的社會、文化與心理層次之經理。當技術官僚的大規模行動破壞了美國的市中心既存的鄰里時,像辯護式規劃、市民參與等就成為新的規劃專業內容。”這也就是說,
2). 在1960-70年代,歐、美、日的社區運動,或都市運動,創造了參與式設計的歷史條件,社區設計浮現,那麼,社區設計的特點何在?這是我們今天的講題主要的內容。以及,我們又要有能力,如何不本質化、神聖化“社區”呢?
社區設計師,在一方面必須堅持,創造過程中,由使用者角度對空間品質的執著,但是在另一方面,卻要能開放社區的邊緣,肯定文化上的異質性。(這裡要求的社區開放性,不只是能容忍異已而已。)
(詳見下面第三節)
3). 在以前的講題中,認識了現代建築師的危機,認識了前衛建築師將形式做為一種烏托邦的意識形態陷阱之後,建築師還是要有能力掌握形式的創造,並進而掌握創造歷史的特殊過程。
首先,空間計劃要能成為變動的縫隙(enclaves of changes)中積極的元素。經常,關於改變社會脈絡的社會政治過程的“建築計劃書”的勞動,是主要的工作。
然後,在空間形式的文本(text)層次上,在象徵表現的層次上,建築有可能表現出對未來欲求的社會之另類空間形式嗎?有可能提出一種另類的(alternative)對立形式(counter form)嗎?而不只是具體化既定社會結構之既定社會關係,表現其權力,合法化與正當化既定社會秩序而已…。
4). 建築的力量不只是反映(reflect)社會,而是表現(express)它,同時也是去改造(change)它。
建築不是在基地上放置一個容器的勞動,而是改造空間的勞動。
2. 台灣特殊:
至於台灣,在1990年代都市運動的崛起,以及,國家(主要表現在文建會的政策)由上而下地推動所謂的“社區營造” (community empowering),確實提供了社區設計的機會,但是,社區同時也要有能力在過程中避免國家的收編與領導權(hegemonic)的穿透。這樣,參與式社區設計,就有可能提供一種建築設計的另類出路。
二、我們先看看歐美的社會建築(social architecture)的建構,也是對1970年代社會運動支持下的社區(共同體)設計的歷史回顧
社區參與決不只是投票決定高架橋的顏色而已,而是參與過程中對空間的改造,這過程也改變了自身…。
在根本的層次上反省:
1. 面對異化了的日常生活與空間:
1). 勞動分化、社會片斷化、個體化、社區不名。
2). 破碎的經驗,分裂的城市。
3). 在家庭與社區生活中,參與角色的萎縮。
4). 工作,不再是展現它自身,也不再是滿足人自身與其家庭、社區…的需要…,勞動力商品化,工作生產成果是他人的,只有工作日結束時生活才開始。這被稱做“休閒”,或是“自由時間”。難怪,工作者抱怨:“上班時真痛苦,下班時真無聊”。
2. 追求去異化的社會與空間:
將我們對顛峰經驗的回憶匯總在一起:
創造性工作的高度快感,墜入愛河時所增強的自覺,集體努力的興奮,或許在運動中,從事新挑戰的,年輕,有精神的渴望…生活理應如是。
3. 社會建築(社區(共同體)設計)的共同主題:
1). 參與,是關鍵所在!
2). 建築,是一種公共論述(public discourse)的文化象徵形式,有責任揭露制約它的社會力量。(詳後,公共空間講題中進一步討論)
3). 我們要釐清現況,確定任務──這是歷史意義之界定
4). 鼓勵批判性反省,人類之多面發展與豐盛需要。
4. 設計策略──人與營造世界間的基進(激進)改造
1). 參與
‧ 重新思考人們的創造與渴望
‧ 參與的意義在於對參與者的作用
‧ 喚起去異化的需要
‧ 重溫營造環境的能力,經驗共同工作的樂趣,發展出質疑人造世界的能力。有一種對能力、基本需要的深沈動力,可使人類成為歷史的主體而非客體。
‧ 參與的目的不僅在於好的建築物,而是著眼於好社會中的好市民,以及,進一步成為有自信,有想像力與創造力的好人類。
2). 面對經驗的結構
‧當一個小孩走過城市時,他可找到他一生想做的事──路易士‧康(Louis Kahn)
‧當人們先了解世界才能改造它,──都市活動的秩序化──經驗的空間結構成為關鍵。
‧譬如:排斥性土地使用分區所再現的人的工具化、性別分化與夢醒時分的單調。
5. 建築與倫理性
1). 介於中間的建築
避免觀念論的烏托邦,又提出對既定理念的挑戰。
2). 駕馭社會變動的綱領
a. 建築師的歷史任務
b. 不僅提出改造後的世界,也建議了改造的手段
c. 由這個角度來看,1990年代起到當前的美國式的新都市主義(new urbanism)所代表的社區營造,其實是建築師鄉愁式的逃遁。(參見劉可強文,以及,觀賞電影:楚門的世界。)
3). 美學不是一個孤立對象的品質,它存在生活本身的社會中。
4). 社區營造與地方發展──
由文建會的社區總體營造到心靈改革。
這是周處的故事嗎?這是民族國家重構所發動的由上而下動員?必須審視其執行的政治過程到國家技術官僚改革計劃的限制。
尤其這些年台灣,在經濟全球化與政治民主化過程中的國家的表現,更加強了不能單方面將所有的希望寄託於國家的單純願望,或者說,明君賢相,若如此,面對昏君庸丞與刁民,就只有肯定開明專制是發展中國家的唯一出路了。
5). 地方經濟活化,地方文化認同與社區動員──讓專業者重回歷史之中心
6). 公共論述、社會動員與政策重塑──其實是台灣社會的建構
三、全球化下對社區營造的理論再思考
1. 對社區(community、社群、共同體)與社區意識(community consciousness)的再思考
(1). 社會學的鄉愁?
社區共同體,順著由韋伯到宋尼斯,美國的社會學家,帕森斯、派克、渥爾絲、賴菲等,連續地將社區視為兩元對立的傳統-現代、鄉村-都市、神聖-世俗兩元對立的兩極中的理想類型,這是對現代工業社會匿名性、孤立、以及異化的大眾社會的區分,對過去的社會產生浪漫與鄉愁,社區,被假設為情感凝聚與傳統社區的“美好生活”。
做為分析性概念,社區的價值不大,可是,社區,卻被政治人物、規劃師、建築師等,以公共利益之名,用來正當化其政策,或是偷渡為其他的社會組織。然而在現實裡,社區卻往往不像是真實的社會組織。(Cris Shore, 1993, William Outhwaite and Tom Bottomore, eds. The Blackwell Dictionary of 20th Century Social Thought, Oxford: 98-99.)
(2). 再進一步,面對社會學的老辯論:社區vs.都市化?都市化消滅了社區嗎?
再認識地方社區的領域性認同(territorial identities of local community)
(3). 經驗研究推翻了「空間與文化之間的系統性共變」的簡化說法:
不論在村落、城市或城郊(亞城市),人們都會在地方環境中社會化、相互影響,並與鄰居建立起社會網絡。以及,以地方為基礎的認同(locally based identities)有高度分歧性與允許多樣詮釋。空間不會決定特定的行為,也不會產生特定的認同。人們在社會化過程中,喜歡聚集在社區組織中,隨著時間產生了歸屬感,形成了社區及文化的認同。(Castells, 1997:60)
因此,社會動員的過程是關鍵,值得分析。也因此,人們必須參與在“社會動員”(因此,社區運動、都市運動更顯重要)的過程中,發現並守護彼此共同的利益,並以某種方式分享彼此的生活,新的意義就有可能產生。(Castells, 1997:60)(社區意義、都市意義的賦予)
所以,社區營造的培力過程(community empowering、社區賦權、社區營造、社區維權))社區運動才是“社區意識”形成的關鍵,才是由自在(in itself)到自為(for itself)的過程。(夏鑄九,1999:179)
(4). 全球都會區域浮現下的新形勢:在新都市政治中的社區參與
面對網絡社會浮現之新挑戰,全球經濟競爭與不均等發展,包括了日漸顯著的社會片斷化、空間隔離、社區晉紳化(gentrification、高級化、貴族化),以及,緊張的社會關係同時間、同城市並存。一方面,全球都會區域(metropolitan regions、鉅形城市(megacities)、城市-區域(city-regions)、城市群、城市連綿區)如全球網絡的節點般作用,做為資本跨國流動之地標。都會區域按照新工業空間的網絡,跨越國界地進行國土領域的再結構。另一方面,地域上不相連與片斷化的城市與階級、性別、性傾向、族群、環境、甚至是宗教議題相糾結,表現為認同的社會運動(Castells, 1996, 1997; Borja and Castells, 1997; Hsia, 1998)。
那麼,而面對與國家間的關係是認識台灣草根社區特殊性的關鍵,必須懂得拿捏社會與國家間關係的分寸。
2. 拿捏社會與國家間關係的分寸(夏鑄九,2003/10/15):做為結論
草根組織似乎要能找到一個辦法來維持它們與國家體制之間的自主性。這是市民社會自主性的條件之一。否則,發展中國家被認為 “沒有市民的城市”的特性,經常會造成象徵政治與媒體政治創造的民粹主義政治明星(不論隸屬於哪個政黨均然)輕易攫取了民主化的果實。一個組織完善的社會運動在對抗民粹民主方面有許多困難待一一克服。換句話說,面對民粹主義的國家,草根的人民可以經由浮現中的市民社會的力量,與市民城市的都市戰壕,抵抗國家的操弄。這就是發展中國家快速成長城市中,社區營造轉化社會的歷史角色。此時,社區參與在國家與社會運動的關係間扮演了一種角色,社區參與既在體制之內,又在體制之外作用。為什麼?都市社會運動的目標經常是都市改革,而非革命,然而,它們又不必然一定會參與在國家機器的體制之中。這是草根民主的一部份。社區參與的機制,可能經由民主的過程,逐步釋放了社會的力量,也轉化了國家。這就是經由社區營造、社區培力(community empowering)的過程營造了社區,建構了市民,也同時產生了我們的城市(cities)。這個充滿衝突、為認同所拉扯撕裂的政治社會過程,確實可以質疑韋伯主義的歐洲中心主義偏見,以及,進一步與歐美進步學者對城市與市民的概念,進行彼此之間相互平等的,歷史與理論的對話。這不正是我們社會裡的社區設計者與早起的社區運動積極份子的工作嗎?
3. 建築論述如何能不昧於現實,如何能有助於認識到我們創造歷史的特殊過程?
下次繼續討論:
‧集體記憶的建構:古蹟保存
‧創造歷史與書寫歷史──建築設計、建築批評與建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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